九十九

（十六）

改变世界的第n个苹果

 

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基本都是顺顺当当通过，唯有一科‘心理哲学’例外，王杰希原本对这科还是充满了自信的，这个同样姓王的教授也没有直接让他挂科，只通知他‘约谈’。王教授相当与众不同，不仅上课的时候酷爱电影教学，连考试都是布置的观后感，影片自选，能从心理学或哲学层面分析就行。

站在这个年龄不比他大很多的教授面前，多少有点忐忑，好像不努力学习被抓包的淘气小孩一样，王杰希在心里自责着最近大概有些荒废学业。

“王教授”

“我看了你的观后感，十分的，独特，汉尼拔是个经典分析对象，但因为太经典也太复杂反而没人选，你选的是美剧版的。”

“是不是超出电影范畴了？”

“没有，我不会那么教条。从你选这个题材的勇气值得给20分，剩下的一些表象分析诸如‘优雅得体，知识渊博，懂美酒，擅长美食料理，热爱古典音乐，高情商高智商，精通外科和心理学的欧洲贵族形象。’这些算是不功不过给你15分。比较有意思的是你并没有继续深度剖析汉尼拔本人，而是从他周围其他人的角度出发，得出的与之相处的一些观感。”

 

汉尼拔太具有危险性，比危险更可怕的是他像扭曲时空的黑洞，一旦不小心步入他的‘视界’，无论是哪类人，好奇的、恐惧的、企图捕获的、甚至是怀有爱意的，统统逃脱不掉。

我认为如果不幸出现在他的视界内，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第二季Bedelia医生所做的，保持警惕，尽可能的远离，这恰恰也是第三季她最不明智的地方。

王教授拿出论文指着其中的一段话示意王杰希。

 

“如果这就是你的论点我能给的分值大概也就15分，总计红线下，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一次申辩机会，因为我好奇你是出于恐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得出的，一般人可能更喜欢Will，如果选择正义的话应该是Jake或者Alana。”

“Jake并不能代表正义，他只是代表大多数，他很冷血。而Alana还不如Abigail，她最拎不清，她做事的界线很模糊。而Will始终在痛苦的左右摇摆，且他最终还是被重塑了……害怕是肯定的，但也不全是因为汉尼拔这个人。”

“任何人见到汉尼拔都会害怕，这点完全应该被理解。”

“我指的害怕，是讨厌判断力被干扰以及左右。所以我只认同Bedelia医生的第一次逃离，除此以外在全剧中在没有第二个人或者情节能够彻底摆脱他这个黑洞，即使Bedelia也只有那一瞬间，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在与魔鬼同行的时候被其影响和同化。”

“看来我约谈的目的达到了，汉尼拔是每个学心理的人都渴望研究和分析的对象，虽然人类有规避厉害的本能，却同时也有好奇的天性，因此也能解释的通如你所说汉尼拔确是一个黑洞。我们希望能弄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并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和被他吃掉的人。那些所有对他个人风格的描绘都对，他很迷人，我们可以欣赏他甚至爱他，唯独不能被他左右。”

“从心理学者的角度出发，我们只能作为旁观者审视，并给予适当的建议和指导，当然对于汉尼拔这种人第二条就免谈了。作为旁观者首先需要明白界线是什么在哪里，这需要强大的是非观。”

“所以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也许就是远离，我讨厌被动摇，更希望自己能坚如磐石。”

“至少愿望是好的，那么最后我给你70分，不过专业知识仍有待加强。”

“谢谢，王教授”

“客气，杰希大神”

这个突兀的称呼让王杰希有点状况外，毕竟他脑子还停留在电影以及论证层面，他有些条件反射的回答着不太经过大脑的话。

“您也玩荣耀？”

“我不玩，我只看比赛”

“喔？”

“你看，我很忙，我不太可能有大段时间坐在电脑前。以及我还不到40岁，除了看书和你们的论文，也挺想玩游戏的。”

“有时候特别想玩，却只能玩玩无聊的手机游戏，要是手机也有荣耀这样的就好了。”

“喔……我以为您不会玩游戏”

“我可不是孔乙己”

“您说笑了，想要荣耀那样的啊……应该会有的”

“不过要简化点，电量有限啊，而且要进电话”

“嗯，是啊”

王杰希浅浅鞠了一躬，致谢后与教授道别。

 

“一种前所未有的游戏方式，绝对超乎你的想象。跨越视听，震撼感官，像去生活一样玩游戏。”

NOT ONLY PLAY

新年之际，幻想家在全球放出一段宣传片，2分半钟全程以第一视角的游戏真实环境重现。与叶修、王杰希测试三代时的所见类同，但体验感明显更高级，虽然没有任何对于产品的描述，但结合幻想家领先全球的虚拟现实技术，早有业内专家嗅出接下来的大动作。

“像去生活一样玩游戏”成为了全球玩家在新的一年里最大的期待。

同期，幻想家公开宣布已锁定国内两大游戏巨头鼎晟和凌世，将与其中一家公司达成合作，以在未来一年内共同推出新的游戏。

据市场研究公司DFC Interlligence的报告显示，上一年度全球游戏收入达到650亿美元，其中亚洲市场贡献超过一半，而北美和西欧仅占比25%和20%，作为技术领先且着眼全球的公司，选择转战亚洲市场不失为明智之举。

 

鼎晟16F会议室，兼叶修、王杰希临时办公室。

“一年，幻想家在新年放出口风，他们大概最中意的推新时间应该是年底的圣诞节，留给我们的时间应该不到半年。”

叶秋用食指沿着咖啡杯的边缘滑动，“各位老师，我们在半年内必须交出一款足够与幻想家四代虚拟舱匹配的精品游戏。”

“四代的产品仍然处于保密阶段，但是幻想家已经同意再提供两台完全版的三代供我们研究，同时还会放出一部分四代技术参数，对于研发游戏应该足够，确定合作后再进行调整问题不大，所以我也同意秋部长对于半年的时间设想。”刘弘雅用电脑调出一份鼎晟与凌世的游戏市场份额比对投放在LCD上。

“总体是我们占优，但实际上内行人都知道，我们的特点是广撒网，很多游戏都是购买的版权或是直接收购的工作室，论研发，哼……”孙灵猛地吸了一口烟，捻灭在面前堆积如山的烟缸中。设计总监孙灵是个不折不扣的姑娘，30多岁未婚，五官耐看穿着中性，只是论起抽烟来比叶修也不多有承让，皮肤也因为烟瘾太大而出油严重。不过身为女性在鼎晟做到这个位置，其能力无人敢置喙。

鼎晟是航空母舰型的公司，早先靠智能控制系统起家。出于信息安全考虑，政府、银行、教育等领域的中控平台必须国有化，鼎晟作为填补行业空白的公司很快就脱颖而出，并且搭上了中智国鳌的顺风车，这才在短短的几年里发展如此之迅猛。鼎晟对于游戏领域的扩张既是基于智能产业的平行延展，也是垂涎游戏所带来巨大利润的产物，说到底都是市场经济，资本运作，这点和幻想家没太大区别。

“孙灵说的没错，其实论开发我们始终要逊凌世一头，他们手里的几款自主游戏都是古典武侠风或者玄幻风的，虽然题材有局限，但是死忠粉很多。”首席架构师白偌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抽的烟却是细烟，不过仔细观察会发现是大卫杜夫的烤烟，小身材大味道。白偌并不符合标准宅男形象，大约是职位原因，虽一般不是西装打扮但是气场绝对强，也因为气质的原因而显得颜值高过平均水平。

“凌世这次题材应该仍然不会超出这个范畴吧”，王杰希独自坐在角落，他今天穿的黑色羊绒针织衫，要不是肤色够白恐怕就消失在光线暗淡的室内了。说起来在场的只有他和刘弘雅两个人不抽烟，连叶秋在开会时也抽着七星淡烟，终究是寡不敌众，他只好做得离众人远远的。

“所以，我们准备避其锋芒，是吗？”叶修补充，这阵子他和王杰希测试了不少凌世的游戏，PC和手游都有，他主要负责PC端，游戏质量确实是国内自主游戏的翘楚。手游经王杰希的测试得出的结论也差不多，确实强过他之前一直在玩的The Legend。并且因为题材原因很受女玩家的青睐，凌世的大型网游女玩家比重很大，其游戏故事性是凌世最具优势的竞争力，而鼎晟笼络女玩家的方式则是靠专为女性打造有明显倾向性的游戏。

“我们要赌一把，幻想家作为欧美大佬的傲慢和对文化地域性的偏见，凌世最擅长的可能对幻想家来说来过冒险。”刘弘雅接过叶秋顺手递过的一根七星也是加入了喷云吐雾的大军，只剩王杰希一个人孤掌难鸣。

“时间，时间。凌世如果用熟悉的套路来干，比我们要走不少近路，我们反其道选择西方人更容易接受的幻想题材或者科幻题材，却没有现成能拿来用的。半年时间你让我随便交个作业还行，精品，办不到。”孙灵又是将一个吸完的烟头捻灭在烟缸里。

“改版吧，别人的就是自己的，拿来主义不是我们最擅长的吗。罗威豪斯的几个Demo我分析了一下，构架很完整，细节处理的很好，我们后期经过调整和精修应该会不错。”白偌先调出了一份数据表格，然后又点开一段游戏内的录像视频。

……

“嗯，确实不错，但是还不够，而且罗威豪斯可不好啃呐……”刘弘雅突然间换上假笑，视线缓慢移动到自己的左方。

叶秋推拒了白偌递过来的大卫杜夫，又点上一根七星，“别看我，不过是初期阶段，你们总得拿出点成绩来，我才能有理由去争取。革命道阻且长，努力吧各位老师们。”

“叶修、杰希你们去一趟，探探罗威豪斯的真正实力，带回资料我们分析。白首席、孙总监二位辛苦了，后天新三代和基础数据一到我们就开干，麻烦二位通知大家，除三十、初一两天，项目组全员春节停休。”刘弘雅行驶着项目组长的权利。

“哼……还用你说。”孙灵嘴里喷出一口烟，相当不以为然。

“干掉凌世！”刘弘雅弯曲手指用指关节敲击了两下桌子。

“那必须的，我们什么时候输过？时下游戏，早不是技术和宅男的世界了。”白偌手腕一抖看了眼时间，露出一块积家Vous Night & Day腕表。“后面我和孙灵还有会，先告辞？”

“嗯，拜托各位！”刘弘雅说着又敲击了两下桌子。

 

王杰希隐匿在一大团迷幻的烟雾中，依然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始终是技术在改变世界，否则为什么我们这么重视幻想家。” 

“可是却是商人将变革带给全世界，乔布斯也不懂技术，他只是把苹果卖出去。”叶秋耸肩，作为刚才会议室里在座的，唯一一个既不懂游戏也不懂技术的，由他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赤裸的嘲讽。

“你这是资本论，兄弟。鼎晟也忒狂了。”

“用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吗，兄弟？你现在也为鼎晟打工。再说了，这叫市场经济。”

“先祝你们加拿大之行一切顺利了，杰希学校的事情都结束了你们就出发，应该会在那边过春节了，我会替你和家里说明的，兄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