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转角·从分手之后开始

 (二十一)

人们总喜欢用数字或者天文数字形容钱,除了数额庞大之外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一旦钱进入资本市场,顷刻间便可增长数倍或者缩水数倍,大概排除掉给心理上带来的巨大落差之外,也许就只剩下数字上的变化,因为这些钱从未被真正拥有,它们始终在资本市场轮回,从这一个户头到另一个户头。

 

凌世并没有直接受到山崎太多的影响,一方面毕竟是本国企业,背后的日资背景并不为大众知晓,而且如今的开放性市场环境,普罗大众对谁是谁后台既不关注也不过分计较;另一方面,凌世的危机公关的确玩的漂亮,一波接连一波对与幻想家合作大张旗鼓的宣传造势,以及对新款神秘游戏的半遮半掩的露出口风,还有一系列涉及环保、慈善的社会公益手段,将凌世的企业形象推至空前高度。声东击西、粉饰太平的一手堪称教科书级公关范例。

所以即便是沣瑞资本对凌世的减持,也并未对股市造成震荡,凌世A股仍然持续高位,大多数人都把这次减仓解读为沣瑞利用凌世套现。

 

不过,如果连商人都后知后觉,那么一定会在竞争中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幻想家首先抛出橄榄枝,以增进了解促进双方可能达成的合作共赢等一系列冠冕堂皇不足尽述的理由,邀请鼎晟高层到幻想家美国纽约总部体验最新一代(第四代)的虚拟舱,并只提了签署保密协议的象征性要求。

鼎晟当然点头,且为了表示诚挚感谢特别带去了两款仍在研发过程中的虚拟现实游戏,就是叶修和王杰希从罗威豪斯工作室买断的两款。但是鼎晟派出的考察人员却耐人寻味,应对邀请的所谓高层,最高级别不过是鼎盛游戏设计部负责人兼虚拟游戏项目设计总监孙灵,带领的为清一色设计和技术人员,没有一个人拥有公司对外洽谈事务的授权。

孙灵美国之行带回的礼物比带去的更具诚意,两台完全版的第四代虚拟舱此时正安安静静躺放在鼎晟大厦15层的研发一室,真的是比真金还真的诚意,刘弘雅的脸上挂着一抹胜利的微笑。

 

8月底,王杰希思虑再三,终于赶在开学前向学校提交了休学一年的申请,并特意去见了王教授一面。一是为了希望在休学回来后依然可以选修王教授的课程,另外也淡淡透露了现在正在做的新款手游,完成后想邀请王教授成为第一批体验者。

“年轻人有梦想值得赞扬和鼓励,我也支持你休学的选择,全力做好一件事已经不容易,身在曹营心在汉是对两边的不尊重,我看好你在心理哲学方面的天赋,这是你做人的格局决定的,但还是那句‘专业知识需要加强’。好了,教授可不能轻易跳槽,只要你在我退休之前回来,随时欢迎。”四十岁不到的王教授故意老气纵横的对王杰希寄语。

 

市场诡谲而多变,但那是商人的事情,眼下叶修和王杰希还在钻研改变世界的苹果。

第四代的虚拟舱在外观上有了质的飞跃,原来像是一组集成的大型服务器,现已进化成了一个完美的蛋型,准确形容是一个变形的超长的被掀掉了三分之一蛋壳的模样,一大堆的连接线缆已经消失不见,整体线条流畅呈现纯白色,占地面积约长2.5 x宽1.5x高1.3(米),正好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躺在里面,第四代真正符合了舱的字面定义。

“幻想家确实有狂的资本,如你们所见,除了外形以外最大的调整就是传感模式了,一会躺进游戏舱以后,只需要把脚卡进卡槽,通过前后左右轻微位移便可以实现行走、奔跑、跳跃、下蹲等基础动作,手的传感设计更为精细,戴上特质手套后每个手指能直接识别到两个指关节,几乎等同于医疗级别的异手了。肢体连接,语音连接,听觉连接,舱体封闭后还会有一些简单触觉和味觉的模拟,除了不能读取大脑,在虚拟世界里你们简直就是AI。”孙灵在介绍的时候难掩亢奋的情绪。

“那么,两位游戏大神,准备好体验了吗?想选哪一个,我建议是诸神黄昏哦,密室那个比较中性和normal,当然了你们更专业。”

“当然是诸神黄昏了”叶修和王杰希答复的整齐划一。

“那么,祝旅途愉快,可不要睡着了哦。”孙灵心情好到连说话都变得俏皮起来。

叶修、王杰希脱掉鞋袜、戴上头盔躺进虚拟舱,虚拟舱上部1/3处未被‘蛋壳’包裹的地方自动升起弧面玻璃罩,蛋的外形终于变得完整,内部空气循环系统同时启动。

叶、王二人对第四代虚拟舱首次测试正式开始,时间15:30。一众技术蹲守在房间外等着记录测试结果。

 

王杰希视野短暂变黑,而后眼前是一片白芒。

“嗨~你好,我是人工智能No.F-x-4——伊娃,你可以叫我伊娃。”

伊娃大约16岁左右,外貌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皮肤白皙,有一双湛蓝的大眼,穿着一条火红的连衣裙,已经不似上一代光影模糊,真实的像是触手可及。

“你好,你看上去,不大一样了。”

“啊哈~我想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在记忆方面我从不出错,那么你一定是见过我的姐姐爱丽丝了。”伊娃说话的时候嘴部张得很大,尤其配合着皱眉和眨眼的动作,看上去有那么点滑稽。

“人工智能也称姐妹吗?”王杰希忍俊不已。

“这么说你们比较容易理解,而且显得我比较有人情味。说实话爱丽丝的白裙子真的很乏味,她说话的风格也很乏味,我的设计者大概意识到了这一点,相比之下我幽默和有趣多了不是吗。如果你有时间,我大概有十万条来自Google的冷笑话可以讲,不过我想你大概迫不及待的进入游戏环境了吧,真遗憾。”

“呵,没错。”风趣和话痨大概只有一线之隔,王杰希在心里默念。

“那么,准备启程吧。我无处不在,但为了你能更好的体验,你再见到我将是离开游戏的时候,我希望这个过程不会太快。请记住,你有两种方式离开,第一种角色死亡就是挂掉,第二种手动选择终止游戏。”

“祝好运~”伊娃轻快的摆手。

 

“怎么这么慢”,刚在刷新点出现,已经等候多时叶修不耐烦的抱怨。

“跟伊娃聊了一会”

“你牛,连机器人都不放过”

在等的过程中,叶修已经将新手教学看完了,趁着王杰希学习时在一旁说明帮助他加深印象,顺便节省点时间。

“技能我帮不了你了,我是战你是法”

“法术要靠着手势结印的,好烦,我要背一会”

“走着,实践出真知,开干!”叶修把宽刃大剑扛在肩上,走的虎虎生风,甚是潇洒。

前面的草地上出现了第一批疑似敌人,一群圆滚滚的粉色的猪,脑袋上都飘着‘1级’二字。

虽然游戏的形态已然完全改变,但能成为荣耀顶尖大神,其手速、反应、微操、意识都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有句话叫做‘触类旁通’,除非人真的变成AI用意识连接电脑,只要还停留在手眼配合的层面,叶、王还真是走到哪里都是大神。

“叶神威武,虐猪去吧”王杰希手里拿着一根小臂长度的粗树枝模样的魔法杖,悠闲的靠在一棵树上,仍然背诵着法术手诀。

“以为长得可爱我就怕你了,粉色的猫都照打不误。”叶修说着接近一头,在离至3个身位时起身飞跳,借着下落速度劈出一斩,动作还真是超华丽的,猪的头顶上也出现了华丽的‘-1’。

“哈哈……虐猪的大神你威武雄壮”

叶修怒目而视,随即一脚把猪踹到半空,紧接着一计上挑加横劈再接回旋踢加连刺,猪的头顶是一连串的“-1-1-1-1-1”,血条下了大半。

“怎么着,服么?”叶修隔猪望着王杰希挑衅。

登时,一个小火球轻轻飘落到猪的头上,‘-5’出现的同时粉色小猪很悲催的倒地了。

王杰希握住魔法杖的右手画圈的姿势还没完全收势,左手配合着二指内勾,“呵呵,服么?”

“赖皮,bugbug,你来我歇着了。”叶修赌气地把宽刃剑剑尖朝下往地上一插。

“不行,我再发两个就没蓝了。”药水有限,普通小怪最好还是靠自动回复。

“哈哈,苍天绕过谁。”叶修言毕又兴高采烈的虐猪去了。

俩人配合默契,由叶修主T王杰希法攻,不多时粉色的小猪加上后刷新的也只剩下一半数量,也就是他们杀怪的速度比刷新还要快不少,他俩也都是齐齐升上了3级,红蓝药水却是一个未动。

二位大神正在开心的恃强凌弱,地面突然爆出一阵剧烈的颤动,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远处的光线,两颗长长的獠牙向前高挑,浑身长毛黑毛,头顶着红色的‘5级’,这个东西姑且算是——

“叶修,猪”王杰希蜷起手指,悄咪咪的说着。

“那是猪?侏罗纪还差不多!”

“让你虐猪,猪神发飙了吧”王杰希赶紧魔法杖逆时针一圈半,左手两指快速向右滑动两次,一串3个小火球打在了巨型猪身上,‘-5’飘出,然而血条看上去几乎没变。巨型猪却是受刺激地急奔过来,大地随之再次剧烈抖动。

王杰希血薄皮脆,顷刻间就要被卷进猪乱踏健硕的四蹄,还好叶修从斜后方飞身越过他的身位,并且两脚直接踹上猪头的侧面后落地。巨型猪却不像先前一样被踹飞,只微微移动了前蹄。

“哎呦,有两下子啊,不错不错。”叶修右脚后撤一步点地两下,顺手挽出一个剑花,起跳腾空,空中剑势随之下落,落地后巨型猪站立的位置连同前后方连绵成一道深深的壕沟,泥土都被翻起,正是一计剑士的大招,打出了5点的伤害。

大概因为身形巨大,巨型猪晃了两晃仍是站稳了,头部猛地往侧边一甩冲着叶修的所在位置拿獠牙招呼了过去,叶修此时正处在大招收势,眼看来不及躲避。巨型猪的身周却瞬时被飞旋的尘土和砂石包围,一动也动不了,碎石落叶等呈螺旋状上升,像是小规模的龙卷风,一旁的王杰希魔法杖正对着猪,左手两指搭在右手手腕,使出的是风系魔法‘风牢’,长度5秒。

叶修当然不会错失机会,立马对着猪一顿花式海扁。

庞然大物也抵不住配合默契技术在线的消磨战,时间虽长,叶、王二人仍是零受伤的把巨型猪撂倒了,就是体力消耗的厉害,中途各补了一回蓝。拿了奖励,趁着回复体力的当口,俩人也是幡然顿悟般立即交换了双方的技能种类和各色大招,互相加深着理解。

一路走着一路杀怪,两人升至5级。游戏的过程始终是享受而快乐的,如果不喜欢游戏也不会成为职业玩家。不仅是化身为高手亲身上阵的淋漓畅快,还有风吹过皮肤带来的轻微颤栗与凉爽,可以近距离观看飞鸟与蝴蝶在眼前振翅飞过,以及持续斩杀过后的劳累感和刚升过级焕然一新的充盈感,所有这一切都带给王杰希亦真亦幻的新奇感受。

“哒哒啦哒哒啦啦……啦哒哒啦啦”无意识的哼唱自嘴角溢出,随风飘散。

“你唱歌了!”叶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平时挺一本正经的人,这样子连他都觉得新鲜,别说,虽然没词儿哼的还真好听。

“没有,你听错了”

“没劲了啊,敢做不敢认,那么开心啊”

“嗯,开心,好久没这么轻松了”

叶修随之附和,点头称“是啊”。

俩人奔着主城的方向赶路,太阳已经贴近于西方的地平线,天幕低垂夜幕降临。

凉凉的风骚动着王杰希的鼻尖,好像还有些痒,他忽然瞪大眼睛盯着不巧落在自己鼻尖的昆虫,“叶修”,他声音压得很低。叶修抬手刚准备帮他驱赶这个不速之客却被攥住了手腕,“别动,你看是萤火虫。”王杰希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萤火虫,比蜂蜜还要大些的昆虫,煽动着纤薄翅膀,肚子是微弱的一点流光。

大概是待烦了或者歇够了,小小的萤火虫不多时便振动翅膀飞走了。

“叶修”

“嗯”

王杰希的手指还高举在半空中,叶修也是简短回应之后再不做声,俩人目光齐齐注视着右侧远方的森林,浓得化不开的近乎黑色的绿,空中漂浮着一道道由光点组成的轨迹,莹莹绿光交织成带,流光飞舞的像一幅画卷,美丽的既像虚幻又仿佛真实的可以碰触。

“走,去看看!”说不上到底是谁拽着谁,两人携手揽腕步伐急冲冲地奔走过去。

原来浪漫情怀并非浪漫主义者独有,罗曼蒂克消亡后仍有罗曼蒂克,美这种东西,无关国界无关性别无关虚拟无关任何人为划定的界限,而只是一种感觉。

“嚯……”叹息只是情感无处安放的抒表。

叶修和王杰希靠着彼此坐在林间草地,抬着头静静地欣赏。

忽然间,天空降临一片火光,俩人瞬间整齐地从地上蹦着站起来,一片阴云随着覆盖了上空。

“开什么玩笑,内玩意是龙吧”

王杰希说着拉着叶修便开始疾跑,不过法师体能是短板,跑不了多一会速度就渐慢,叶修反手拉着他开始跑。

“神他妈设计的龙,犯规了吧”

“我试试看”王杰希稍微停顿,把手从叶修掌握中抽离,左手已经准备好结印的姿势,回头时右手带动魔法杖一挥,一串冰凌准备射中了龙的头部,却是大大的‘Miss’。

“小心!”

龙头呼啸着瞬间移动了5-6个身位,一簇火焰先行而至,王杰希眼疾手快对着自己使出一个1级御风术,强行让自己位移了3个身位堪堪躲过,原来站立的位置已变成一块焦土。

“快跑啊,伤害无效!”

王杰希一路间插用着低阶法术,叶修也开了剑士的冲刺技能,俩人光蓝药就用掉了5个,所有的消耗却都被用来抱头鼠窜,终于在天空擦着鱼肚白的时候跑到了主城下,如果在现实中俩人即使不跑死,也会因运动过于剧烈而在到达终点时吐死。

“真他妈刺激啊”

“要再来两回,我就能参加马拉松了”

叶修和王杰希在主城中逛着,学技能、修武器、买补给兼之留意任务发布又是多半天的时间。两个人商量着接了护送商队和采集草药的任务,正好目的地都是萤火虫所在的森林方向,不仅任务可以同时完成,而且叶修和王杰希都抱着能再看看奇景的愿望。

人生啊,总是天不遂人愿,出城之后他们没有等来萤火虫,而是又一次遇到了龙。

“啊啊啊”

“犯规”

王杰希好想抽自己两下,都怪他说什么再来两次就能跑马拉松的话,结果龙真的好心的来帮他锻炼身体了。他愤恨的丢着各种学会的一级二级魔法,除了土系因距离不适宜外,风系、水系连同火系他都挨个试了个遍,‘Miss,Miss,Miss’,最可气的是火系魔法竟然还给龙加了5点血。

“你是龙派来的卧底吗?”叶修拉着不死心的王杰希一路狂奔向主城,因为法术的乱放导致了王杰希蓝消耗的飞快。

“我不懂,为什么弄个bug出来?什么样的boss也没道理无视伤害,如果是等级原因,我们在低级区应该遇不到才对。”

快到城脚下的时候,叶修突然计上心来,“有了,等着,哥给你出出气。”

叶修示意王杰希跨过边界,自己却是在将至未至的时候突然攻击主城守卫,引发了NPC的攻击模式,然后拧身转向龙的位置疾驰,快被追击而来的龙喷出的火焰燎到的时候,王杰希福灵心至,在解散组队的同时用风牢抓住叶修向反方向拖行,将龙暴露在NPC的攻击范围里。

‘-300’!华丽的数字在龙头上飘红,龙哀嚎着掉头飞掠,王杰希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然后,然后他和叶修就被怒火中烧的守卫丢进了监狱。

“唉,牛逼也要付出代价啊”叶修叹气。

“不过,叶神真的好牛逼啊”王杰希故意尖着嗓子,嗲里嗲气的腻声说着。

“那是”叶修歪头抵着王杰希的脑袋,他们一开始还聊着天,慢慢地在游戏中奔波两个日夜的后遗症显现出来,在无聊的服刑过程中坠入了香甜的梦境。

 

身体被剧烈地摇晃……

好像刚睡着就被叫醒,王杰希不满的瘪嘴。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知道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吗?”刘弘雅咆哮的声音震动耳膜。

“31个小时零28分16秒!”

王杰希茫然而努力睁着迷离的眼睛,仍然抵不住铺天盖地的睡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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