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十四）

除了你自己，不管是老板还是老师，其实都不关心你是热恋了还是失恋了，该干的活和该念的书统统都得完成，在这种终极Boss眼里只有人残可堪称为借口，心残算个屁。

所以尽管叶修和王杰希算是确立了关系，但是离出双入对甚远，叶修忙着工作，王杰希忙着考试加工作。

 

幻想家大张旗鼓的并购不仅彰显了跨界游戏领域的野心，也多少有点破釜沉舟的决心。荣耀游戏原本就受到并购直接波及，又因为取消新区开放等一系列举动，大大影响玩家忠诚度，尽管采取了在网游内投放活动及大量奖励等应对措施。仅仅一个月，玩家最大在线峰值仍然下降达10%，荣耀虚拟货币的市场价值更由原来的1:0.72下降到1:0.64。尽管幻想家本身因为并购成功在11月底股价上扬了1.9%，但是209.8亿美元的资金缺口，必须找到新的赢利点以尽快替代荣耀。

鼎晟如果准备出手，现下正是最好时机。专门项目组闪电般成立，刘弘雅为专项组组长，鼎晟执行副总裁兼游戏事业部总经理赵远卓为总指挥，刘弘雅从研发组、设计组、技术组、宣传组各口调拨精英，很快搭建起了班子，并且还给叶修和王杰希这两个外聘人员准备了专门的办公室，正是他们上次用来谈事情的16层会议室。会议室简单布置，原来的大玻璃会议桌移走换上一组工位，墙上的水墨画也被取下装上了120吋LCD，除工位的剩余空间放置了两张单人沙发和一张方形会议桌。

刘弘雅还郑重其事的帮叶修和王杰希印了名片，叶修是‘全沉浸式虚拟现实项目 高级顾问’，王杰希是顾问，对此王杰希曾表示不服，后来倒是叶修一句话就摆平了，“你上学啊，只能算兼职。”

 

项目启动分组动员会议（仅刘弘雅，临时工叶修、王杰希，及外援叶秋）

“不要求你们坐班，所以也没有工资，但是需要参与的工作、会议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定要出席，相应的我会替你们申请一笔劳务费作为补偿，不保证和你们在职业圈的身价对等，这点我只能尽量争取。”刘弘雅倚着新换上的小会议桌，以项目组长的新身份对着两位外编人员宣告权义。

“不过作为顾问出差享受公务舱，入住五星酒店单人一间，连我都没这待遇呢，啧啧，鼎晟就是出手大方。”叶秋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很满足的端着杯咖啡小口啜饮。

“我说你这人自己有公司不回，天天泡在别人这，不会就是为了咖啡好喝吧。”在鼎晟会这么对叶秋部长说话的恐怕也只有叶修了。

“唉，正解，不幸真被你说中了。”叶秋夸张的叹气，意犹未尽的对着已经见底的咖啡。

“国鳌有那么穷？说出来谁信啊”

“你不懂，体制问题”，说着他竟然又叹了口气，“机器是好机器，可是耗材……不提也罢，我不知哭诉了多少回，至少不要买海南产的咖啡豆，结果办公室主任只会指着列支计划告诉我无能为力。”

“你怎么会懂所有内部文件都必须双面打印的痛苦，搞得看个报告跟看盗版小说一样，要是看到一半散了就更麻烦。”叶秋像是已经深陷进无限痛苦的回忆之中。

这边叶修压根没听，他趴在王杰希耳边小声嘀咕着，“要是安排出差你最想去哪？”

“又不是旅游，我们说了也不算”

“我知道，就是问问，万一呢。你不知道这年头专家值钱，没准就按我们的意思办也说不准。”

……

“喂，你俩当我是空气啊？”叶秋部长在鼎晟吃亏的场景因为叶修和王杰希的到来，由零开始次数逐渐增多，而且颇有上不封顶的架势，刘弘雅准备再一次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却被叶秋忽然萌生的坏主意打断。

“对了，如果出差的时候你们放弃单人一间的权利，可以直接帮你们升级成行政套房哦。”

“咳——”

“噗——”

饶是两个人再淡定和波澜不惊也是瞬间表情就裂了。

 

12月22日，地点香港，与幻想家首次正式会谈。

会址选在香港，鼎晟猜测幻想家约谈不止一家意向伙伴，事实也正是如此。

鼎晟派出的会议代表为：刘弘雅（项目组长）、白偌（首席架构师）、孙灵（设计总监）、叶修（高级顾问）、王杰希（顾问）

鼎晟提出的三个合作条件：

1、全沉浸式游戏舱（虚拟舱）全球唯一合作伙伴

2、全沉浸式游戏舱（虚拟舱）亚太地区一级游戏运营商

3、亚太地区架设独立后台，接入美国总服务器，但可实现运行控制优先权

半小时的陈述时间，刘弘雅讲得十分顺畅，中途幻想家的顾问团只提出过一次问题，也都很及时妥当的予宇了回答，唯独待提出上述的三个条件时，对方的团队发出了不止一个反对声音。

“合作是共赢的事情，我们当然理解贵方有需求，但是目前的主动权掌握在幻想家手里，这三个条件，尤其是第三个，则显得贵方不仅缺乏诚意，而且像是来刁难的。”

“从技术层面来讲，的确是幻想家掌握主动，但是市场方面却是我们更占优势，鼎晟掌握了本国市场份额的35%，亚太市场的26%，我们根据双方实际情况提出的适当条件恰恰是表现诚意的方式。至于第三个，是我们认为所有问题的重中之重，其他的无非是从商业角度出发，但涉及到信息安全及控制问题，要求双方共同监管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啊。”

“有一点希望刘组长能够明白，我们当然认同鼎晟的实力，但贵方绝不是幻想家唯一的选择。啊……我知道你一定会暗示‘中智国鳌’，对么？这个杀手锏的确厉害，但也正因为这个强硬的后台让鼎晟变得那么官方和……无趣。”

“此话言之过重，如果希望我们拿出诚意，鼎晟愿意将亚太市场投入总比上限由原来的55%提高到60%。”刘弘雅亮出最后的底牌。

“我想鼎晟有一点误会了，我们允许合作伙伴来分享果实，但是亚太市场的第一把交椅，幻想家从未准备让出。” 其主要发言人带着十足傲慢结束了本次会谈。

 

发展至此，鼎晟的首轮公关可说是铩羽而归，几人多少有些情绪低落的走出会议室，遇上了正在候场的凌世一行人，喻文州赫然在列。与叶修、王杰希只算是随行的角色不同，喻文州看上去至少是凌世此行的第二顺位人物。

意料之中的意外。

喻文州主动迎上前，“杰希、叶修，这么巧，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冲动是太奢侈的梦想，大多数时间人们只能镇定如局外人。

“所以说人生无处不相逢。”叶修淡淡地，吐字难得清晰。

“怎么，看上去不太顺利？杰希对这些东西很陌生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喻文州表现得十分绅士，带着笑意的脸上掩盖了真正的悲喜。

成长总是最深刻的痛，但却不能选择肄业。

“谢谢，慢慢来，有些事总是急不来的。”王杰希没有装出一副笑脸，他笔直地站立在那里，巍巍如孤松立。

“再见”

“再会”

二人在错身时相互道别。

 

虽说是乘兴而来，却还谈不上败兴而归。幻想家的强势完全在意料之中，临行前的协调会上他们已经做足预案，其实鼎晟真正的杀手锏并非中智国鳌，而是时间，他们可以等，但是幻想家如果再虚耗下去，资金的缺口会越来越大。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生活需要调剂。

会谈结束，刘弘雅和总部简单汇报，一行人就地解散。白偌和孙灵直接回B市，刘弘雅婚假还没顾上歇，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苏沐橙来香港过圣诞，王杰希考试基本结束，所以叶修提议也一起多逗留两天。

海港城、置地广场、世贸中心商业区，满眼都是SALE，街头人头攒动，又是一年的圣诞节。橱窗及楼宇广场装饰着各色圣诞树，路边不时看到打扮成圣诞老人派发宣传品和礼物的，东方地域西方氛围，也算是香港最特别之处。街上不乏步履疾行准备去楼上铺血拼的男女，其激动程度不亚于去参加节日狂欢派对。

王杰希不是特别好热闹，至少讨厌拥挤，再一次收获‘对不起’的时候，他眉毛拧得生出几道浅浅的纹路。

“这么浓的圣诞气氛还不开心？”

“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圣诞节？”

“你不是爱吃西餐？”

“你有逻辑吗？我还爱吃日料，也不过盂兰盆节啊。我一直奇怪荣耀女神是不是审美独特，才偏爱你这样的家伙。”

“那荣耀女神不是也偏爱你？是因为大小眼吗，也独特。”

“叶修，我是说你思维清奇！难怪都说天才和蠢货之间……”

“只隔着我和你的距离？”

王杰希和叶修在中环的街上行走，后面跟着刘弘雅和苏沐橙，几个人像是在装入太多红豆的玻璃罐，左灯右行却身不由己。有时候解忧的不只是杜康，吵架也可以，总之把火气发出去给另一个人就圆满了。所以王杰希也不全然是生气，施虐和被虐之间本就是痛并快乐着，痛一痛不要紧，待会叶修痛的时候他就快乐了。

“呵……呵呵”

“别笑了，笑的我心慌，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会，我从小就特别敬佩不怕死的英雄。”

“别，杰希大大我错了还不行，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真的？”

“真的！”

“这话先留着，等我想好再告诉你，既然来了，和弘雅他们一起逛逛也好。我说你戴的怎么还是沐橙办事时候的领带啊，不会就这一条？” 

“嗯，你猜对了”

 

“弘雅啊，你确定不用劝一下？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事沐橙，他们经常这样，习惯就好”

“那这是算感情好的表现咯？”

“也不好说，没事闲的吧”

苏沐橙一颗八卦的心无处安放，从来只有秘密值得挖掘和深究，可是这两个人却坦荡的让人无从下手，暧昧的时候并不刻意为之，真到交往起来又自自然然，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只是白白让苏沐橙少了好些乐趣。

 

‘稳、准、狠’，用来形容王杰希购物相当之精准，他眼光犀利，即便是苏沐橙拿不准的时候也重视他的意见胜过刘弘雅。因此王杰希当仁不让的担起了帮叶修采购的工作，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挂名鼎晟，总要入乡随俗打扮得商务些。

他总共帮叶修购置了：两套成品西装一黑一灰，两套订制西装深蓝格纹和烟灰暗纹，六条领带两蓝一红一黄一灰一黑，至少一打衬衫，光白色就有四件，正装皮鞋四双。饶是他挑东西毫不拖泥带水，也是用了将近五个小时。

一开始试西装的时候叶修还积极参与，再到后来，基本进了店门就找准沙发一猫，王杰希叫他付钱就去付钱，卡都刷出去了六位数也不过问，好像买的东西和他无关，付钱的人也不是他。

“你就不发表个意见？”

“我相信你的品味胜过相信我自己”

“这倒是，如果你有的话”

“所以，尺寸你也知道了，要不卡给你，交钱也别叫我了好么，腿都要断了。”

“你不就是从一个沙发走到另一个沙发么”

“那也累，真受不了你和沐橙，太能逛了。”

王杰希实在懒得理会，他西装没换，还穿着正装鞋，半天下来脚磨得要命，也是快扛不住，估算这些也够叶修应付一段时日，就请店铺帮忙将东西送至酒店，拖着像是别人的脚准备返回。

两人外形都还算在养眼之列，又因着商务会谈特地打理过，看起来甚是衣冠楚楚。王杰希帮叶修选衣服的时候，俩人言语无忌，态度暧昧，要不是出入的都是高档店铺，店员碍于职业操守，若在寻常地方恐怕早就被围观了。

在最后一家停留时间较长的店铺，终是遇见一位耐不住性子的港姐，趁递过账单时小声叨念着“请问，那位先生是您男朋友？”

“喔”，王杰希稍作停顿，略一点头后转身。

 

“想不到叶修和杰希还蛮会秀的嘛”，苏沐橙空有一身八卦技能，可算是找到了释放机会。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秀了？”

“这还不算？”

“算吗？”

苏沐橙比不得叶修伶牙俐齿，她不过恰巧看到那个被晃花双眼的港姐，还有一些个躲在一旁交头接耳的店员，好奇者有之，不懈者更有之。同性恋总是抢眼，何况是两个大帅哥，不过仔细想想俩人也着实谈不上秀，只能说是旁人不自觉地被他们吸引。

王杰希停住脚，等着因为聊天暂缓步伐的二人，“怎么了？”

“沐橙批评咱俩刚才秀恩爱呢”

“没有特意秀吧，我只是懒得掩饰，和那些人又不认识。”

苏沐橙看着逆光站着的王杰希，一身铁灰色量体西装，领带上织银的腰果花纹隐隐闪着微光，明明是不动声色的，却端的让人觉得这人就是见血封喉般凌厉，说话也同叶修一样不留情面。

“再说了，秀又不犯法”叶修嬉皮笑脸的补充。

 

有的话王杰希并没有当着苏沐橙，“如果只剩同性恋一条罪状，那天底下的夫妻都应该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才对，哪来的离婚。”

“总有那么一些人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却闲得蛋疼有功夫对别人指指点点。”

“叶修，我不蛋疼，脚疼。”

“你不会让我背你吧”

“我想好让你做什么了，待会让我先来”

“你想上我？呵，成啊。”

 

tbc